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剃头匠二叔

儿时,剃头不用出村子。村里有个剃头匠,论辈分我应叫他二叔。

自我记事时起,二叔就和他父亲爷俩过日子,两个大男人住在一个进出都得弯腰的草棚子里,棚子里铺了个稻草地铺,一张破席子就算是床了;棚门口的泥台子上架了一口锅,算是灶台了。

二叔二十大几了还没娶到媳妇,他把气撒到父亲身上,怪父亲没本事,爷俩一吵架就分开做饭,各吃各的。穷则思变,大约有三四年时间村里人没看见过二叔。二叔再出现时已经是个手艺人了,原来这些年他跑出去拜师学剃头了。

那时候村里剃头的活计都是外村一个叫老李的师傅在做,现在本村的二叔有了手艺,自然不能荒废,当然也不能把李师傅撵了。后来经过协商,每周一、三、五归李师傅剃头,二、四、六归二叔剃头。

那时剃头生产队给的工分比较高,而且还管饭,饭是村里人家轮流管,那顿饭比平常的要好许多,各家各户总要炒上几个菜的,一般人家都弄四个菜,也有弄六个的。师傅在自家吃了这顿饭,孩子们再去剃头时就会觉得自己的头发剃得比别人的更漂亮。

二叔的手艺不如李师傅,一比较就看出来了,因此轮到李师傅时,剃头的人就特别多,而轮到二叔时便只有少数几个不怎么讲究的老人,一些人家在饭菜上也就有了区别。

二叔有点郁闷。二叔学剃头还有一个目的,就是想有了手艺能娶个老婆,已经三十多岁了,再也耽搁不起。

村里有个杨寡妇,带着两儿一女过日子。杨寡妇娘家在云南,在老家时她就是寡妇了,有一儿一女。几年前被村里的张家买来当媳妇,又生了一个儿子,可孩子刚两岁第二个男人就又病逝了,她又成了寡妇。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,日子过得很苦。杨寡妇不嫌弃二叔的手艺,她和三个孩子的头发都只找二叔剃,这让二叔觉出了温暖,尽管村里许多人都躲着杨寡妇一家,说她是个扫把星。

轮到杨寡妇家管饭时,二叔经常在剃头的间隙到河沟里摸些鱼、虾带到她家,让孩子们解馋。

后来二叔就帮着杨寡妇干农活了,再后来他们就成了一家。为了这份爱情,二叔表现出很大的勇气,不惜和自己的父亲闹僵,分家时二叔只提了自己的工具盒子,算是被父亲扫地出门了。

农村包产到户不久,给村里人剃头就不再是二叔的工作了。集市上出现了时髦的理发店,年轻人都赶时髦去了,只有老年人来找二叔剃头,二叔当了义工,其余时间他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田里。

杨二婶的三个孩子上学都不行,初中一毕业就外出打工去了。看着别人的孩子上高中上大学,二叔觉得很没面子。但多年以后,他们在当年的草棚地上盖起了全村第一栋三层小洋楼,成了五里八乡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
如今,已经六十多岁的二叔特意在一楼留了个房间,挂了个“理发店”的牌子,义务为找上门的村人剃头。杨二婶一边照看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孙子、孙女和外孙,一边在楼前的菜园子里侍弄。

楼前,鸡鸭悠闲地散着步,猫狗玩耍着线球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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