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浴着初夏的阳光,我踏上了回家乡的路。一进家门,温馨的感觉便迎面而来。父母忙着找吃的,像是招待客人一样热情。我说别忙了,就是到家看看你们。陪父母闲聊了一会儿,我出了屋到外面走走看看。
五月的天气,阳光正暖,村庄已蜕去春天的羞涩,换上了夏天的沉稳。街道上到处是一片浓浓的绿荫,不知名的鸟儿在繁枝翠叶间动听地歌唱,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花草清香。院子的窗台上,几株蟹爪兰开了,青翠的枝叶蔓伸,火红的花苞绽开。父亲说是从集上买回来的,侍弄些日子便开了。
院子里翠绿的夏意映入眼帘,站在院中,会有一股凉爽的气息将全身包围。东西两侧空闲的地方都被父亲辟成了菜地,菜地的墙脚有几株在我们小的时候栽下的李子树、杏树和葡萄。西侧的豆角秧开始顺着秧架向上攀爬,旁边的一畦韭菜齐齐整整。东侧是一沟小水萝卜,红色的小萝卜已偷偷地从泥土里冒出头来。紧挨着的是一畦生菜,翠灵灵、嫩生生的,看着让人喜爱。父亲说自家种的菜,吃着最放心,多带点回去,让孩子们也尝尝。李子树和杏树谢掉春日的繁花,悄然挂上了青涩的果,果子在浓密的枝叶掩映下一天天孕育长大。父亲说,你过来看一下,这里有个惊喜。当我走近才发现,原来在才一人多高的杏树枝叶间竟有一个不知是什么鸟雀做的窝。小小的鸟窝由一丝丝的草叶环绕而成,像一件小巧的工艺品一样细致精巧,可见是多么的用心和尽力。我想大概是院子里安静闲适的环境才吸引小鸟来此安家的吧。父亲说,他不会让人动这个鸟窝的,在这清静的小院里,鸟儿还是他们的伴儿呢。
穿过院子里的绿荫,门口的黄狗亲热地向我摇着尾巴,我信步走出院门,眼前便是一片开阔的田野。由于今年雨水稀少,田地中还未耕种,但人们已经做春播的准备:田地均已翻耕,新鲜的泥土在阳光的照耀下,散发着特有的清香。地角田边的野花野草吐露着新绿与芬芳,在夏风中招摇。向南,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机耕路,路两侧全是清一色的杨树。记得它们还是在我小的时候栽下的,现在已经长得浓荫蔽日,高大粗壮。初夏的风儿吹过,杨树发出清脆的声响,飘荡出老远,就像夏天里的原野在尽情地放声而歌。向东是一个干涸的池塘,小时我和伙伴们经常在那里玩耍。那里曾经有清清的塘水,有灵活的小鱼,有聒噪的蛙声。坑塘上面有碧绿的庄稼,有青青的麦子苗。而现在,池塘里已长满了野草,我知道,就像庄稼地一样,池塘也在期盼着一声盛大的雨水到来。再向东,便是连绵起伏的群山,远山含黛、青墨如画,依然是多少年不变的记忆中的模样。
夏天的风吹在人的身上,也抚在人的心上,暖暖的、软软的。老屋就这样静静地笼罩在醉人的夏风之中。流连在度过我人生十多年光阴的院子当中,在蓬勃向上而长的夏日带给我一些惊喜的同时,我也蓦地发现许多东西已悄然改变了模样:老屋的屋檐下陈年的燕子巢早已不在了,巢的痕迹还依稀可辨;屋檐下的灰瓦已经斑驳,泥灰的墙头布满了饱含沧桑的青苔;墙外的槐花花潮已经渐渐谢幕,淡淡的槐香一如当年馨香而甜蜜。
当父亲招呼我进屋时,我发现父亲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了,母亲额头的皱纹也增添了不少。我知道,岁月的年轮碾过人生的轨迹,改变了我们周围的许多事物,也带走了那些美好的昨天,留也留不住,挽也挽不回。但是,惟有心中那一份浓浓的亲情和魂牵梦萦般的家乡味道,却如一坛上好的陈酿,历久弥香。